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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话 从士长赫尔格的回忆(1 / 2)



尽管当时我仍年幼,也记得那是村里最大的庆典。



就是在法斯特大人诞生当天举办的庆典。



波利多罗领是个不到三百人,人人都彼此认识的小村庄。



为了见刚出生的法斯特大人一面,每个领民都造访了领主宅邸。



当然了,因为我家代代担任波利多罗领的从士长,出身这个家庭的我也不例外。



和一般的婴儿相比,法斯特大人难得是个不哭不闹的孩子。



上一代波利多罗卿,玛丽安娜大人的第一胎法斯特大人是个男孩,将来想必会成为倾国倾城的美男子──我的母亲喝醉了,说得十分兴奋。



尽管我们村庄称不上富裕,但是因为这个机会,村长也欣然打开村里粮仓。



我们这些孩子也享用了丰盛大餐,填饱了肚子。



──不久之后,玛丽安娜大人的丈夫因为肺病过世,阴影笼罩整个村庄。



「这是领民全员的心愿。玛丽安娜大人,请您再找个新的夫婿。」



这是我那担任从士长的母亲提出的请求。



大家都知道玛丽安娜大人有多么深爱逝去的丈夫。



但这是迫于无奈。



若是没有能够继承波利多罗领的长女,村子就无法存续。



母亲深深低下头时,我在一旁观察玛丽安娜大人的脸色。



「……」



至今仍然清楚记得那个深深苦恼的模样。



身为领主贵族的义务,以及对于无法忘怀的丈夫的爱,彷佛置身在两者的狭缝之间深受折磨。



于是──玛丽安娜大人的行径变得有点古怪。



也许是过度苦恼,导致她逐渐失去理智吧。



她开始教导身为男孩的法斯特大人使枪弄剑。



众人当然出言劝阻。



无论是村长还是我的母亲。



甚至是逝去丈夫的亲属们。



但是玛丽安娜大人不理会任何人的建言,不停传授法斯特大人剑术与枪术。



最后,所有人都放弃了。



大家都说玛丽安娜大人疯了。



总有一天那个孩子,也就是法斯特大人迟早会动怒,说其他男孩子没人在做这种事,叫停这一切吧。



玛丽安娜大人已经无可救药。



期待法斯特大人能找个既强悍又优秀的妻子吧。



但是──



法斯特大人一心遵从玛丽安娜大人的教育。



不只是统治与经营的教育,还有折磨肉体的锻炼。



虽然出身尊贵,真亏他能够忍受。



即便我心怀继承历代从士长职务的荣誉,剑术与枪术的训练仍旧艰苦。



一次又一次被木剑殴打,甚至手持未开锋的剑,全副武装进行实战演习。



但是法斯特大人从未哭泣,只是老实地接受训练。



他是个不哭不闹的男孩。



「苹果──」



我不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,回过神来。



现在法斯特大人正在与英格莉特商会在待客室里商谈。



我站在门前,保持戒备不让任何人靠近。



保持戒备的同时,思绪飞向童年的回忆。



苹果。



没错,就是苹果。



法斯特大人接受剑术与枪术训练时,午餐总是会拿到苹果当成点心,当时的他将苹果分给我。



用小刀将只有一颗的苹果切成两半。



──法斯特大人也想自己享用一整颗吧。



我是这么想的。



法斯特大人自从幼年起就对我等领民格外温柔。



我虽然坚决推辞,但是法斯特大人说声:「你一定也饿了吧。」硬是把苹果塞给我。



面对如此温柔的法斯特大人,我总是想问他一句:



「您不觉得辛苦吗?」



当然了,对于身分高贵的法斯特大人,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。



──时光流逝,年龄增长。



经历过幼年期的我,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从士长。



至于法斯特大人的外表也有了变化。



绝对不算丑陋。



五官称得上工整。



看在我这个从士长眼中,有种正气凛然的美。



然而──



就安哈特王国女性的审美观来看,身高稍微──不,实在是太高了。



十五岁就有一百八十公分。



他的双手满是剑茧与枪茧,实在不像男贵族的手。



但是对于领民来说,他是位非常善良的贵族。



就贵族男性而言,法斯特大人没有什么欲望。



玛丽安娜大人以前离开领地从事军务时,多少会买一点发饰或是戒指。



这些东西全都用在日常生活当中,例如自家领民结婚之时。



又或者是村里男性与邻近领地通婚,以及为了领民迎接其他村庄的男性,会在这些时候全部分送出去。



这些男人都很高兴,但是我感觉法斯特大人似乎愈来愈不像个男人,为此伤心。



因此我曾经问过一次:



「那些发饰或戒指,您不觉得可惜吗?」



「发饰什么的不适合个头太高的我。至于戒指嘛。」



法斯特大人伸出满是剑茧与枪茧的粗糙手指。



我因为这番发言感到后悔。



买自城镇市场,并非订制的戒指无法套进法斯特大人的手指。



不知何时,我变得发自内心轻蔑上一代波利多罗卿──玛丽安娜大人。



难道她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吗?



就在我如此怀疑之时,玛丽安娜大人病倒了。



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。



于是十五岁的法斯特大人开始代替她从事军务。



在执行军务时,他曾对我提过奇怪的问题。



「像我这样的男性骑士,难道只有我一个吗?」



我实在难以启齿。



这种事不是常识吗?



然而还是必须回答。



「蛮族──失礼了,听说维廉多夫有,但在安哈特王国并不存在。」



就跟蛮族一样。



我因为可能侮辱了法斯特大人感到胆战心惊时,法斯特大人轻声说道:



「这样啊。原来如此。」



这样反倒轻松。



那张脸像是在这么说。



因为我这句话而愤怒,或是因为玛丽安娜大人将自己培养成男性骑士而愤怒──完全感觉不到这类的情绪。



然后他再度开口:



「我还想问一件事。如果我身为骑士有所活跃──」



我的母亲会为此欣喜吗?



他如此问道。



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


我无法理解法斯特大人的想法。



这是渴望失去理智的母亲给予爱情吗?



还是希望不符常理的母亲有所常识呢?



我无法断定是哪一种。



──于是又过了五年的岁月。



我和姊妹们共享一名丈夫而结婚,法斯特大人则是长成身高逼近两公尺的青年。



这时卧床不起的玛丽安娜大人终于开始咳血。



与玛丽安娜大人的永别之日逼近了。



「这下要与母亲大人道别了吗?」



如此呢喃的法斯特大人打开寝室的门。



他的声音微微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