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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话 chapter4【始终难以忘怀】(1 / 2)



──放学后,所有人都来到社团教室。



我怀着紧抓救命稻草的心情,开始确认去年的社团日志。



可是──我翻了又翻。



不管打开多少本新的笔记,上头写的全都是日常琐事。



「──不行。」



我低声咕哝,叹着气阖上笔记本。



「去年果然什么都没做,没有发表会,也没参加比赛……」



我以为可能还有一丝希望。



目前需要的是去年四月到现在的活动实绩。



这样一来,就是我们不在的那一整年……我以为学长姊可能有做些什么,可能有举办过称得上是发表会的活动或参加比赛。



可是──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。



至少去年一整年,这间高中的天文同好会完全没有可以当作实绩的活动。



我们在学期间也是同样的态度,自然没资格抱怨就是了。



「可恶,怎么办啊……!」



尽管如此,我焦虑地猛抓头发。



「要怎么从现在开始做出活动实绩?而且我应该跟大家道歉,都是我不够谨慎……」



是啊──全都是我的错。



因为我想留下同好会,才把大家都牵扯进来。



我却没有仔细确认存续条件?简直太离谱了。



在改写前的高中生活中,我确实没有余力确认人数以外的条件,甚至没有认真招募新社员,只有「找不到四个人就会废社」这种浅薄的认知。



但是──不,正因如此。



既然知道自己理解得不够透彻,第二轮就该先确认这件事。



「你不必道歉啦。」



二斗坐在她的老位置钢琴前面,语带关切地这么说。



「你才刚入学,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。而且我也太依赖你了,自己也没有确认……」



「……抱歉,其实我知道需要活动实绩。」



六曜学长露出比谁都自责的表情说道。



「我朋友之前想创办同好会时,我就知道有这个条件了,但我没有留意到这一点,还以为天文同好会一定有点实绩……」



「那也没办法啊,学长才刚加入没多久嘛……那要怎么办?」



五十岚同学咬唇看着大家。



「我们现在该怎么做……?」



「不然今天晚上赶快来观测天象?」



六曜学长从椅子上起身,走到天文望远镜前面说:



「这个还能用吧?那我们今晚就用这个观星,汇整在笔记本上交出去。」



「不,我觉得校方不会接受……」



我还不肯放弃,在同好会的备品柜一边翻找一边回答。



「需要足以对外发表的那种研究成果……」



「不、不然这样吧!」



五十岚同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。



「我现在来查今天晚上有没有举办类似的比赛!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天文学的比赛,说不定……」



「我也姑且查过一遍了,不过没有,虽然本来就几乎没有天文学的比赛啦……」



顺带一提──如果是前年以前……



我确实有找到去年以前的天文同好会举办过几次发表会的纪录。



比如校庆。



比如社团招募期间。



甚至是运动会。



天文同好会找到可以发表的机会时,就会在社团教室展示,或把整间教室变成星象馆,有时候还会在运动会帮忙制作加油板。



学长姊就是用这种方式守住了这间社团教室和同好会。



可是──这个传统到去年就中断了。因此,我们四个才会像这样被迫留在这里,不知该如何进行活动。



「……可恶,怎么办啊?」



我瘫坐在柜子前拼命动脑思考。



「要怎么从现在开始做出实绩啊……」



我试着在脑海中设想各种可能性。



临时办个发表会、自己举办比赛,甚至是捏造活动实绩这种极端的做法。



可是──每种方法都不够确实。



如果计画失败,不但没办法交给老师,被抓到伪造的话,说不定还会被罚在家禁足。



所以我在鸦雀无声的社团教室里,继续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。



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社团教室。我在这间教室待过这么久,但这种感觉可能是第一次。



充满放松怠惰气氛的空间,跟紧张感扯不上边,就像窝在棉被里面。



这才是天文同好会的社团教室。



可是现在──此处却充斥着紧绷的气息。



我甚至觉得难以呼吸,拼命动脑思考。



然而──不知道沉默持续了多久。



不知是缺氧的关系,还是思考过度。



当我的视野逐渐开始迸射出火花时──



「……算了,已经无计可施了吧?」



──有人这么说。



「嗯,没办法啦,大家也很努力了。」



声音主人──二斗的表情有些哀戚。



同时又露出畅快的爽朗笑容看着我。



「……什么意思?」



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


「你现在……是想放弃吗?」



「……嗯,对啊。」



二斗点头,露出苦笑。



「要不要直接放弃算了?」



「不,说不定还有方法……」



「有吗?考量到剩下的时间,应该很难吧。」



二斗说得很轻松,口气彷佛是平常在闲聊。



──不敢相信她会说这种话。



我记忆中的二斗是永不放弃的女孩子。



不论是作曲碰到瓶颈,或是在网路上被莫名谩骂的时候,她都会坚强地继续创作。她在访谈中也说过,虽然她遭遇过不少挫折,还是会鼓舞自己坐回钢琴前面。



这样的二斗──居然说「很难」?



这句话是认真的吗……?



她轻轻清了喉咙。



「我啊……真的很感谢。」



她像这样继续说道。



「感谢萌宁、六曜学长,尤其感谢巡的付出。」



她蹲在我面前,要窥探我的表情似的歪着头说:



「你一直都很努力,为了保住同好会,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拼命思考。途中当然会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,也遭遇过失败,可是巡,真要说的话,你平常不是这么努力的人吧?你应该比较喜欢每天悠闲度日吧?」



「……嗯,是啊。」



居然被她察觉到这么多……



我本来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这一面。



二斗可能真的很会观察别人。



「你却这么努力。萌宁和六曜学长之所以会入社,也是因为你吧?如果没有你的努力,我甚至没办法像这样充满期待。所以我真的很开心,谢谢你做了这么多。」



说到这里──她看着我的眼睛。



「而且你之所以这么拼命……」



藏着深邃永恒的那双眼眸,直直贯穿了我。



「……一定也是为了我吧?」



二斗直截了当地这么问。



「你当然也是为了自己,但一方面也是考量到我的立场才为我这么努力吧?」



──她怎么会知道?



二斗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能察觉到?



因为本人也留意到这一点,让我找到了一丝救赎。



我好想老实承认,想承认这么做是为了救你。



可是我──没有回答。



犯下这种低级失误,辜负众人期待的我,没有点头承认的权利。



「所以已经够了……就放弃吧。我们四个人就尽量开心地度过剩下的时间吧。」



──这一瞬间,我试着想像这么做的后果。



不再坚持保留同好会。



忘掉活动实绩这些事,我们四个人在这间教室里度过剩下的日子。



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

就算同好会确定废除,今年还是可以进行活动。真要说的话,之后我跟真琴也会擅自使用这间社团教室,像这样跟社员们建立起友情,未来的发展说不定也会有些许改变。



不一定会落入真的无法拯救二斗的后果。



「所以啊,巡。」



二斗再次露出笑靥。



「已经够了,放弃同好会,之后就自由自在地过吧。」



「──我不会放弃。」



我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给出这个答案。



「抱歉,但我还是不想放弃。都已经拼到这一步了,怎么能因为我的失误就此结束……我不要。」



「这又不是你的错!」



二斗猛地起身。



「我们四个人都没有确认到这一点!大家都有错!」



「可是!」



我反射性地大喊出声。



我第一次这样反驳二斗。



「我还没办法放弃!我还想继续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,直到最后一刻!」



──我回想起让情况演变至此的最初契机。



回想起改写前的高中生活,以及毕业典礼那一天──



二斗失踪,当时涌上心头的那份后悔与绝望。



因为我放弃了──才会导致那个未来。



过去这三年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,放弃了一切才会发生那种事──



我一直以为努力需要才能,现在或许也是如此。



可是──我已经不在乎了。



如果我现在放弃,二斗可能又会失踪。



这种可能性若能减少百分之一,我就要挣扎到最后一秒。



──我必须拼命挣扎。



「所以对不起……我还要再思考一下。」



「……巡。」



回过神才发现……二斗傻傻地看着我。



不管是改写前的那三年,还是正在改写的现在,我都没见过她这种表情。



她愣住了,但又跟平常发呆的样子不一样,感觉很不可思议……



「……咦,怎么了?」



我忍不住担心地问。



「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?还是脸上沾到东西了?」



我常常会发生这种事……讲正事的时候忽然流鼻水,认真思考的时候,嘴唇却被便当的油沾得油亮亮的。



但我现在没空在乎这些小事。



在这个节骨眼,我哪有心思注意外表……



「……没、没什么。」



二斗咳了几声后才回答,像在掩饰什么。



「只是被你吓到了……」



「……这、这样啊。」



聊着聊着,钟声传遍校舍。



这是……告知必须离校的钟声。



当这个钟声响起,学生就不能继续留在校舍了──



「──没办法,今天先回去吧。」



我起身对所有人这么说。



「今晚我会再想想办法,明天大家一起执行,后天应该来得及提交给学校。所以……」



我背起书包。



依序看向五十岚同学、六曜学长和二斗后──



「──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。」







「──话是这么说,实际上该怎么做啊……」



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

在逐渐昏黄的天空下,我无精打采地走在住宅区中,叹了口气呢喃:



「真的想不出任何方法了……事到如今,到底要怎么做出活动实绩……」



抬头一看,夕阳已渐渐沉入西侧的住宅区。



最近觉得白天变得越来越长。



小学时,都觉得一年的时间漫长到永远过不完,但现在升上高中后,应该说早就过完一轮高中生活后,我觉得三百六十五天真的转瞬即逝。



所以三年也只是三倍而已。



现在我才终于体悟到,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改变未来有多困难。



「……啊,要不要回到未来去想?」



我忽然想到这件事。



「先回到三年后,这里的时间就会停止……要不要在那边好好想一想?」



嗯,理论上应该可行。



既然想不出办法,就在那边待到想出来为止,说不定还能找真琴商量。



想出好点子之后再回来这里,就不会有时间落差。虽然无法改变只剩一天的事实,但也不会一直卡关,直到时限过去才对。



不过……



「……但学校已经关了。」



今天我已经没办法回到未来了。



「要弹钢琴只能趁明天一大早,感觉时间太紧凑……」



想着想着,我也走到家门口了。



我家是一栋老旧的独栋住宅,从荻洼站走过来大概要十五分钟。



我打开玄关门说了声:「我回来了~~」客厅就传来回覆。



「啊~~你回来啦~~」



这个声音是瑞树吧。瑞树是小我一岁的妹妹,今年国三。



她有点呆呆的,个性不拘小节,在我这个哥哥看来算是没什么防备的女孩子。我忽然有股冲动想找她商量今天的事,问问她对于做出活动实绩有什么意见……但她应该给不出有建设性的建议。



没办法,还是按照原定计画,今晚一个人拼命思考吧。



想着想着,我脱下鞋子走过走廊,来到客厅前面。



像平常一样拉开拉门。



「啊~~累死我了~~……」



还发出像大叔一样的声音时……



「──打扰了。」



却听见这个声音。



是家人以外的嗓音,如银铃般悦耳。



仔细一看──「她」正坐在沙发上。



成熟端正的五官,娇小纤瘦的身材。



打理得品味十足的短发,颜色不是金色而是黑色。



我第一轮高中生活的伙伴──



「……真琴!」



芥川真琴──就在我眼前。



「咦?是、是啊……我是真琴。」



「什么,你、你怎么会在这里!」



被我这么一问,真琴用疑惑又胆怯的眼神看着我。



「呃,我来找瑞树玩啊…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……?」



「……」



啊、啊啊啊啊啊啊!对喔,糟糕!我又搞砸了!



她说得没错,真琴本来就是我妹妹瑞树的朋友。



她才会像这样来家里玩,跟我越来越熟……考进我就读的高中后,马上就跑来天文同好会打发时间。



而且……没错。



这家伙的确是在这段时期才第一次来家里玩……



我为同好会忙得焦头烂额,完全忘了这回事……



「噢,那个……瑞树!我常听瑞树提到这个名字!」



我努力挤出借口解释。



「而且她常常用手机给我看你的照片……好像吓到你了。啊哈哈,对不起!忽然喊你的名字……」



「是喔,原来如此……」



真琴嘴上这么说,却还是一脸怀疑。



连瑞树都来帮倒忙。



「什么~~我有跟哥提过真琴吗……?」



她用平常那种呆呆的口气这么说,疑惑地歪着头。



「我记得也没让你看过照片啊……」



「哎哟~~你有讲过啦!之前有说过啊!我记得是……」



「有吗……」



抱歉,你哥现在在撒谎。可是情况紧急,请你原谅我……



「……啊,时间很晚了呢。」



真琴抬头看向时钟,露出惊觉的表情。



「我该回家了。」



「啊啊,嗯,那我送你回去~~」



「啊,那我也一起去吧,天色也暗了。」



从这里走到真琴家大概要十分钟。



虽然距离不远,但太阳也下山了,两个国中女生走在路上还是有点危险。



真琴一脸不解地看着我。



「……谢谢你。」



并如此低喃。







「──然后啊,岛村一直拖拖拉拉~~」



「赶快告白就好了啊,他们一定是两情相悦啦。」



我看着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的两人,走在昏暗的住宅区。



周遭的家家户户都传来电视声和煮饭的声音,这些声响混在一起,配上春天的香气,让我回想起自己的国中时期。



「可是,牧野跟他搞暧昧的时候还跟其他男生玩在一起,我真的快看不下去了~~」



「真不想看到修罗场,我们班的感情算满好的耶。」



瑞树和真琴的对话完全展现出两人的分工。



瑞树会跟真琴抱怨近期的事,真琴适时回覆,大概是这种感觉。



但在国中阶段,会遇到要不要告白的困扰吗……?



我国中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这种话题……难道大家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谈情说爱或接吻吗……?



……不过……



「对了,说到我们班,真琴对这次换座位有什么想法?」



「嗯~~我觉得还可以啊。」



我明白瑞树想跟真琴聊这些话的心情。



真琴身上有股气质,会令人想聊「难以接受」或「不甘心」的事。当然也会想告诉她「顺利」或「开心」的事,但在受伤或困惑的时候,真琴总是有足够的气度,愿意站在倾听者的立场苦笑着对我们说「真的很伤脑筋呢」。



她从国中时就是这种性格,一点也没变。



现在她也对瑞树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