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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互相倾轧





  屋子里有个为首的妇人是镇西大将军的亲娘程氏,也就是李琇蕥的祖母。这祖母端容丽服,身穿浅褐色厚棉袄,简洁簪钗绾住头发,金银珠翠交相辉映,别有一番权者之风。在她的身后,除了跟着一个面容严肃的魏嬷嬷,还跟着其他的莺莺燕燕,一个个都胭脂水粉,千娇百媚。

  前世是有见过这程氏的,那是在先帝在世时的一个寒冬。因天寒地冻,无法种植农作物,储存的粮食不足,百姓无粟可食,加之地震连连,百姓死伤无数。所以先帝听从司天监和太常的建议,举行的一场祭祀典礼上。

  这程氏与一般妇人不一样,她心思内敛。不过,值得一提的是她为人不偏不倚,不论是对嫡女或是庶女,她都比较公正。她很少插手妯娌之间的嫌隙之事,只要不危及李府名声,她便会得过且过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  自己现今为李府的庶女,要想在这府上生存立足,还得靠她来保护提携。

  见到程氏,李琇蕥连忙从床上下来,福身行李问好。程氏点头,算是接了李琇蕥的礼。随即微微抬起手,身边的嬷嬷便扶住她的手,这时一个穿着素色棉袄,腰间别着蓝色地盘金花卉荷包的妇女也搀住了程氏,两人搀扶着程氏往塌上坐。

  刚坐下,寒凉一阵袭来,程氏抿唇,微皱眉头。李琇蕥敏锐地察觉到程氏的不适,可她并未作出任何的举动,只一个劲地抖着身子。

  程氏上下打量了李琇蕥一眼,淡然说道:“你先去床上捂一捂身子,你掉入湖中,怕是寒气侵身,许会感风寒。我派人去请许郎中了,等会儿他来了,便让替你他诊治诊治。”

  李琇蕥现出感激样,谢过程氏后扯过被子裹住身体坐在床上。

  此时一位束高髻,额间描花钿、披帛的二夫人扫了李琇蕥一眼,紧接着瞥了站在一侧的大夫人宋氏,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。嘴巴一撇,话里有话地扯唇,“大嫂,娘说琇蕥怕是要感风寒呢,你作为她的母亲,应多加照拂些罢。

  我看这屋子,倒是清冷得很。即便不掉入湖中受寒,住在这儿夜里凉风乍起,也非得有寒疾。这都入冬了,这屋里连个暖炉都没有,走入屋里,跟进了冰窖似的,寒很慌。琇蕥啊,你盖在身上的棉被未免太过于单薄,等会儿我差人送一床棉被予你呵。”

  就在这时,一袭素色棉袄,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妇女也开口说话了:“琇蕥,三婶那儿也有一床锦被,虽不是上等好货,可却不曾用过。”

  这从进屋到现在才开口说话的是李府里的三夫人秦氏,秦氏为人平和,心眼比较直。

  听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如此说,床上的人儿露出酸涩的笑容,开口谢过俩人。李琇蕥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,以及不断感谢的话语,让坐在榻上的程氏嘴唇抿得更紧了,目光如炬地紧盯宋氏。宋氏面色发僵,眼角隐藏一股怒意。这郭氏真是个恼人的贱货,满肚子坏水都用来对付她了。说这些话,明摆着不是当着老夫人和其他人的面给她扣上苛待庶女的罪名吗?这些账,她会记下来,往后日子里一笔一笔地算计回来!

  为了在人前现出宽厚淑达之样,宋氏针对郭氏这长刺的话,脸上现出慈祥模样坐到床沿,拉过李琇蕥,温情地说:“琇蕥也是将军之女,我作为她母亲,自是会照顾。这暖炉没有,是因为这几日琇蕥不住在褚玉苑,去往篁竹轩照顾生病的二姨娘了。至于这棉被单薄,确属我疏忽了,怪我近来忙于琐事,未遣人将从江南运来的锦衾送来褚玉苑,要不然也不会让这琇蕥受冻。”

  “容妈妈,你去库里取来锦衾,送到这儿给。至于暖炉,你让春竹去取,送往这里。”宋氏侧头吩咐了一声。

  三言两语,宋氏就将罪名推脱得一干二净。李琇蕥在心里冷笑,不愧是和李修德同床共枕的女人,真能颠倒黑白。

  郭氏鼻息哼出一口气,她才不信宋氏这般好心地提早给李琇蕥这草包准备好锦衾!当年,李琇蕥的生母甑氏出身贫寒,只是普普通通的绣花娘。若不是当年李修德醉酒,这二姨娘也不会怀了李琇蕥,从而成为将军府上的二姨娘。虽是二姨娘,可娘家无权无势,在府中便总是被宋氏欺辱。若是宋氏有心准备锦衾给李琇蕥,那么老天爷估计得要下红雨了。

  郭氏虽存疑,但这容妈妈实是将锦衾和暖炉送来了。暖炉呈瓜棱形,提把是花篮柄,炉盖上的图案很是吉祥喜庆。暖炉被放置在距程氏稍近的地方,冰凉的房间顷刻暖和了些。

  裹着棉被的人儿见到这两样东西,神采奕奕了起来,这二夫人的嘴真是开光了,几句话就让宋氏送来暖和和锦衾。这突如其来的好待遇,让她有了捡天上馅饼之感。不管如何,眼下必须得养好身子。这漫漫冬季,并非一腔热血就能安然度过的。

  宋氏冷眼扫了郭氏一眼,脸上露出鄙夷之色,想和我斗,再修炼给十年吧。她拿过锦衾,一看到图案,神色轰然一变,面上肌肉因愤怒而抖动起来。这锦衾……

  如刀眼眸射向容妈妈,透着诡异的恨意。

  就在这时,郭氏盈盈地笑了一声,话里有话地道:“琇蕥,你今个儿是因祸得福,这锦衾可真好哩。”

  听到郭氏的声音,宋氏立即调整了神色,拿着锦衾一脸慈爱地给李琇蕥裹住,“这锦衾御寒,你穿上准保暖和。这次母亲因忙于琐事,疏忽了你这褚玉苑了,着实是母亲考虑事情欠缺了。不过呀,你也要懂得向我开口,缺什么了就和我说。”

  锦衾很是暖和,上绣近百个形态各异的小娃,天真烂漫,姿态各异,一针一线,栩栩如生。一看,便知道这是上等好货,一摸,滑顺的滋味让每一寸肌肤都倍感舒适。也难得二夫人冷嘲热讽,不然如此好的锦衾何年何月才能盖上?

  李琇蕥勾唇,挤出一抹温顺自然的笑容:“母亲,我晓得了。谢谢母亲的厚爱,琇蕥感激不尽。”

  宋氏翕动嘴唇正欲开口说话,外边传来丫鬟急切的禀告声,“夫人,老爷从朝堂上回来了,正在房里砸东西呢。”

  宋氏面色僵住,眨了一下眼,扭头看向榻上的程氏,“娘,我……”